契約(十一)

北部的冬天陰雨連綿，華燈初上之際，子強和志堯比鄰騎進豪哥住的高級住宅區。

在豪哥家的門口，志堯好奇的張望著。他沒想到子強居然住在這麼貴的房子。一時之間有點詫異。子強並沒有注意到志堯的神情。他熟練地打開大門，並示意志堯跟著把機車牽進去。

兩人將車牽進停車場，並開始脫掉身上的雨衣走進客廳。
志堯搓著手，冷鋒過境加上下雨，騎機車真的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看見志堯覺得冷，子強連忙打開家裡的暖氣，接著又像想起了什麼事，急忙跑到樓上去了，留下志堯一個人在客廳裡。

志堯有點忐忑看著客廳的擺飾。雖然要幫子強出頭，但是看到這種房子這種陣仗，心裡還是難免七上八下。

這個豪哥到底是什麼心態？志堯納悶著…他無法理解怎麼會有人喜歡虐待別人並以此為樂？這樣的人際關係根本一點也不自然！人之間的關係，不就是應該真誠的彼此對待？虐待人而讓人感到痛苦又有何意義？

坐了一回兒，沒看到子強出來。志堯有些納悶，於是在各樓層找著子強的身影。

看見一間房間的燈亮著，志堯好奇的探頭進去。看到子強打著赤膊正打算脫掉下半身的長褲。志堯有些訝異。幹嘛這種天氣幹嘛脫成這樣？


子強發現有人站在門口，回頭一看。發現志堯正看著他。不由得有些害羞…
『你幹嘛穿這樣啊？不冷喔？』志堯看著子強的樣子，雖然不是沒看過，但是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志堯忍不住瞄了幾眼。
『我在這裡只能穿這樣啦…不然會被主…被他罵啦…』看到志堯的表情，子強搔搔頭。臉都紅到了耳根。

要一個大男生在家裡只穿著內褲？在志堯的內心裡，開始浮現一個喜怒無常腦滿腸肥的中年男子拿著鞭子恐嚇著子強的樣子。

『學長怎麼跑過來了啊？』子強趁機岔開話題，他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一個人坐在客廳…有點奇怪…』志堯找了一個藉口。
『也對…那我到客廳去好了…』子強想了想，倒也沒懷疑志堯的說法。就這樣站起身來跟著志堯走回客廳。

看著子強，志堯發現自己的眼睛真不知道該往哪裡擺。為什麼以前沒有這種感覺呢？

靜覷無聲的客廳裡，連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所以…這樣穿不會很怪嗎？』志堯打破沉默。
『呃…其實我習慣了啦…反正可以開暖氣…固定起來不會晃動也比較舒服一點…總比只穿著貞操帶好吧…』子強聳聳肩。


『而且…穿這樣只是小問題…每天的調教才是最痛苦的。』想到調教本身，子強臉又沉了下來。

看著子強害怕的神情，志堯不禁有些擔心交涉的結果。

這個時候，志堯聽到車庫的鐵捲門被打開了，車子開進車庫的引擎聲歷歷可聞。
志堯回頭看看子強。他驚奇的發現子強居然有些發抖…。

現在…能幫子強的也只有我了…志堯握緊拳頭，想著該怎麼幫忙子強。但是其實志堯自己內心也很不安，他擔心著看著客廳的大門。

這時門被推開了。

志堯看見一個穿著西裝的男子走進客廳，看到那精明幹練的眼神，志堯不禁覺得今天會很難對付。

豪哥走進客廳，看到坐著一個子強以外的學生，不禁有點驚訝。
『這哪位啊？』他打量著志堯，眼中露出懷疑的神情。

『主人…這是我的學長…他叫志堯…』子強連忙將志堯介紹給豪哥。
『喔？有什麼事嗎？』豪哥銳利的眼神，讓志堯有點不寒而慄。


『您好~是這樣的…我想你知道子強是校隊…最近要校際聯賽，我們希望子強可以回來練習…』志堯努力嘗試著要跟豪哥交涉…

豪哥不置可否的坐在沙發上，他的目光掃過志堯和子強，但沒人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在社會上打滾許多年，豪哥早就學會不動聲色的思考。要不被眼前兩個大學生察覺是親而易舉的事。

其實豪哥腦中在計算著，到底哪條路最能達到奴化子強的目的。

讓子強回去練球也沒差…反正自己也沒那麼早下班…豪哥在心裡盤算著…但是到底要怎麼樣讓利益最大化呢？豪哥在心中反覆的推敲。

志堯看到眼前的中年男子一直沒反應。不禁著急起來。

『我想你知道…子強欠了一筆錢，現在是我幫他還的吧？』豪哥慢條斯理的抬頭看了看志堯，開口道。

『嗯…』志堯滿不願意的承認，要不是這筆債務，子強還是無憂無慮的大學男孩。
『連錢都還沒還完，就想亂跑不會太早了嗎？嗯？』豪哥轉頭瞪了子強一眼，子強羞愧的不敢看著豪哥。


『還是，你要幫他還？你還得起嗎？』豪哥嘲諷的話語在空氣中盪漾著。聽在志堯的耳中格外刺耳…

『我是沒有錢…但是…再怎麼說這樣的契約也太異常了…』志堯試圖扭轉頹勢。

『我可沒有逼他簽下任何東西，這完全是你情我願。你又不是他的誰，你憑啥question我？』這樣的回答激怒了豪哥，他無情的回駁，讓志堯完全沒有回嘴的餘地。

豪哥轉頭盯著子強。『阿強…你自己講…我有逼你簽啥東西嗎？』
在豪哥的凝視之下，子強很不情願的搖了頭。

『所以這完全是阿強自願的！你來這裡吵不會太超過了嗎？』豪哥的的攻勢讓志堯毫無招架之力…就算他想講些什麼，也被豪哥給封的死死的。

豪哥看著眼前的年輕人，覺得這傢伙真是礙眼。一副愛與夢想的樣子，看了就讓人作嘔。不曾經歷過現實生活的考驗，以為學校裡的人生就是一切了嗎？

原來子強認識這種人…真是失算！絕對不能讓這小子影響到子強的心情…想到這裡，豪哥內心有了盤算。

『看來…再談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用…阿強…送客！』豪哥毫不客氣的結束談話，志堯只覺得被搶白一頓卻又無限難堪。


果然…還是幫不上忙…志堯悲哀的看了子強一眼。默默的拿起背包走出豪哥的家。

看著志堯的離開，子強感到絕望…
那種感覺像是終於找到一扇門，而門卻又硬生生在眼前關閉。
每天痛苦的來臨，幾乎沒有對外的聯絡，連手機都被沒收的生活…
累到課不能上…也沒有辦法去練球的生活…
無盡的冷嘲熱諷虐待…連發洩都不能自主的生活…

志堯就連汪洋中的浮木…而現在…眼看著浮木就這樣漂走了…



猛然…子強站了起來衝向客廳的門，他想要追回志堯。


『不准去！你以為穿這樣還出的去嗎？』豪哥冰冷的言語在身後響起。
這句話讓子強怒火中燒…他轉身瞪了豪哥一眼。




『雖然我答應當你的奴隸，但不代表你可以汙辱我的朋友！』
子強憤恨的說著…他的眼眶不自覺得紅紅的…




子強把大門用力一甩衝出門外，門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他試著不理會著背後傳來的怒罵聲響，只想要離開這個不斷讓他痛苦的地方。

看著遠去的車燈，子強不禁感到一陣絕望。

轉頭看著身後…他想起這些日子來無盡的煎熬，子強本能性的想逃開這乖離的世界…他一咬牙，在巷子裡奔跑著。

任憑冰冷的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也不在意偶然經過的人們異樣的眼光。對現在的子強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好在意了…







因為…他什麼也沒有了…









子強瑟縮在路旁啜泣…而寒風仍然不斷的吹著…